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概念模型*

 王永明

  （国家行政学院应急管理教研部，北京100089）

摘要：近期重特大事故灾难频发，表现出我国安全管理水平和应急处置能力依然不足。为引导地区或企业有序地开展应急准备工作，设计了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概念模型，分析了概念模型中的“机会窗”和“准备效益。等重要理念，总结了概念模型在我国当前阶段的重要指导意义。最后，以某化工园区为真实背景，开展了生产安全事故情景构建的原型研究，证明了在事故灾难领域开展情景构建的实际价值。

关键词：事故灾难；应急准备；情景构建；机会窗；概念模型

中图分类号：X928. 03doi：10. 11731/j．issn．1673 -193x．2016. 02. 001

0  引言

 “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把维护公共安全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在法制、体制、机制建设等方面做出了一系列部署，我国公共安全形势总体趋向好转。但近年来重大灾难事故依然频繁发生，仅2013年以来，就连续发生吉林“6.3”宝源丰特大火灾、青岛“11. 22”原油泄漏爆炸事故、山西晋城“3.1”隧道危化品泄漏火灾、江苏昆山“8.2”特大粉尘爆炸事故、天津港“8. 12”特大危化品爆炸事故等一系列特别重大事故。上述事故的发生，暴露出我国安全生产领域的风险管控能力仍然处于较低水平，同时也暴露出我国应对特别重大生产安全事故的应急准备能力欠缺。

 美国、德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曾在经历“9. 11”恐怖袭击、卡特里娜飓风、阪神大地震等一系列巨灾后，逐步意识到系统性构筑应急准备体系的必要性，美国于2006年开发了国家应急规划情景，以15项巨灾情景为目标指导联邦层面的应急准备工作；德国从2004

年开始，围绕“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持续性地开展跨州演练；英国则持续性地发布国家风险事务风险清单，系统性地研究未来五年的“最大可信灾害”场景，指导应急准备；日本将地震等场景作为本国的“假想敌”，指导应急宣教和应急准备。不难发现，以科学、可信的“情景”引导的应急准备工作已经成为西方国家开展应急准备的标准化方法和抓手性策略。

 在我国的应急管理工作中，对“应急准备”赋予了丰富的内涵，预案、演练、宣教、培训、物资储备等日常工作均纳入了应急准备框架内，但在实践中逐步发现，应急准备缺少了明确的边界，使应急准备工作开展的比较宽泛，但是缺乏统一的导向和具体的标准。现在逐步认识到，应急准备必须要有明确的“目标”（即假想敌）引导，才可能有的放矢，而“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正是应急准备工作的目标。“十一五”期间，我国一些科研单位就开始关注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理论探索；2012年，北京市应急委率先开展了巨灾情景构建工作；2013年，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指挥中心、中国安科院联合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等单位开展了石化行业的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基于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的通用技术框架已经基本建立，但是针对具体某类突发事件，仍需要必要的理论支持。针对事故灾难类的重大突发事件开展情景构建，如何表现重大事故灾难的演化发展，如何展示事故灾难应急管理的最佳干预节点，如何系统性地展示应急准备投入的边际效益，都成为地方或企业开展应急准备的关键问题，也成为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的意义所在。

1  事故灾难类突发事件的情景构建模型

 任何一个事故灾难的演化都有阶段性特征，如图1所示，展示了事故灾难的演化规律，从隐患发展为事故，进而发展为导致众多伤亡和巨额损失的灾难，最后逐渐恢复。

 一个地区或者一个企业开展事故灾难类的应急准备，就需要基于本地区的风险分析，研究本地区事故灾难的典型情景，以有限的“情景”引导地区的应急准备。“情景”最终决定了应急准备的方向，所以需要科学地刻画情景，即开展事故灾难情景构建工作。情景构建是结合大量历史案例研究和预期风险评估，在真实的地区（或企业）背景上对某类事故灾难进行科学性推导和全景式描述的过程。理想的情景要素包括诱发条件、演化规律、破坏强度、波及范围、复杂程度及严重后果等。

 对具体的事故灾难情景构建，核心工作是研究灾害演化规律，赋予图1模型以真实意义，所以图1模型是事故灾难类情景构建的基础模型。该二维模型可以勾勒事故灾难应急响应的关键节点、可以分析应急准备投入的边际效益，从全局角度指导地区或企业开展应急准备。

1.1  事故灾难类情景构建与机会窗

 通过分析大量的同类事故灾难可以发现，任何灾害的升级演化都经历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如果没有系统性的应急准备，该类“可干预窗口”极有可能被忽视，此外在该类节点上，决策者也可能面临“双难选择”或者“多难选择”（即选择什么方案，从事后结果来看貌似都不是最好的方案，都是次优解），这些节点的决策会直接决定事件的发展走向。从情景构建的角度来讲，称此类时间节点为机会窗。基于大量案例研究发现，事故灾难类突发事件的演化过程一般存在两类典型的机会窗，如图2所示。

 第一类机会窗是事故发生前的机会窗，该阶段存在某些事故征兆，虽然征兆在事后调查或反思时认为很明显，但在事发之前，往往被埋没于复杂无规律的大量现象之中。在征兆出现后的一段时间，破坏性能量正在积聚，如果采取正确的干预动作，可能隐患会被控制，且逐渐消除；如果任之演化发展，最终会导致事故的发生，该段时间即为第一类机会窗。例如：2013年青岛“11. 22”原油泄漏爆炸事故，从发现原油泄漏到地下空间爆炸，总共有8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就是重要的机会窗，但机会窗开启后，现场响应人员没能判断出主要风险点（主要关注海面原油污染，而未辨识出地下密闭空间的危害），最终导致事故的发生；1992年墨西哥“4.22”瓜达拉哈拉地下管线爆炸事故，从市民反映嗅到瓦斯气到地下空间爆炸，总共有近24小时的时间，但是没有排查到隐患源头，最终导致下水道爆炸事故的发生。

 该类机会窗的处置能力等同于隐患排查技术、风险感知力、预警技术等的水平。

 第二类机会窗是事故处置过程中的时间窗，在该阶段事故所释放的破坏性能量未能得到有效控制，周边公众并未得到有效防护（避难或者疏散），从而导致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在该机会窗开启后，如果采取正确的应急响应措施，事故规模可以被控制；否则，可能导致重大工业设施周边的公众伤亡。例如：2003年“12. 23”重庆开县井喷，发生高含硫天然气井喷后，没有采取有效的响应措施（即第一时间点火），没有有效的预警通知系统，周边公众没有采取有效防护措施，最终演化成为243人死亡的特大事故；2005年“11. 13”吉林石化爆炸事故中，由于应急处置措施的失误，致使大量有毒物料和消防水通过雨水明渠进入松花江，进而导致了特大水污染事件，且造成了恶劣的国际影响。

 该类时间窗的处置能力等同于应急通知、疏散避难、应急处置等先期处置能力的水平。

 情景构建过程中需要基于历史事件规律统计和预期风险研判，挖掘出情景演化过程中的时间窗，如此可以有的放矢，指导应急准备的有序开展。

1.2  应急准备投入的效益分析策略

 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的另一个重要意义是，依据底线思维，从全局的视角阐述了事件的逐步升级，最终导致灾难的系统性路径。从系统的角度分析，可以分析应急准备投入（包含安全生产投入、应急管理投入）的效益。

 所以情景构建为分析应急准备投入效益提供了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下对照分析历史同类案例，可以定性地分析地区或行业应急准备投入的效益。本文提供的是定性概念模型，为应急准备规划提供理论支撑和概念支持。

2  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实例分析

 遵循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构建概念模型，基于北方某临海化工园区真实背景开展了重大生产安全事故情景构建的原型案例研究。如图5所示。

 在对该化工园区重大危险源进行评估与分析的基础上，确定了情景的核心危险物质一液氨、丙烯。然后依据危险物质特性，调研了国内外典型事件，其中包括：兰州石化“1.7”罐区爆炸火灾事故、南京“7. 28”丙烯管道泄漏爆炸事故、吉林“6. 26”丙烯槽车泄漏救援事件、西班牙“7. 11”丙烯槽车爆炸事故、天津“5.24”丙烯槽车泄漏火灾事件。

 在分析上述典型事故的基础上，设计了情景演化过程一丙烯槽车由于设备故障和操作失误产生泄漏火灾、进而发生云爆，导致临近公用管廊损毁，进而导致附近10 000 m3液氨储罐制冷失效，最终液氨储罐整体性破裂，对下风向企业与社区产生重大影响，对业务下游的危险工艺产生重大影响。

 遵循上述概念模型，归纳了化工园区重大生产安全事件演化的关键时空节点，分析了各关键节点（即机会窗）必须完成的任务，完成必要任务的需求能力，即理想能力；此外，该化工园区和所在地区的既有能力开展了系统性的评估；最终获取了理想能力和真实能力的差距，即应急体系的脆弱性得到辨识，为该化工园区明确，了最优先需要改进的方向和目标，为园区应急体系建设提供了支撑。

3  结论

 1)事故灾难类突发事件情景构建可以为一个地区、一个企业勾勒出符合主体风险特征的典型事故演化过程，并应用机会窗的概念着重分析“事件”、“事故”、“灾难”逐步升级的临界节点，指出应急准备的目标是具备辨识机会窗、在机会窗内作出正确行为的能力。

 2)事故灾难类突发事件情景构建还定性地分析了应急准备能力的经济效益，在全景式、系统性的事故演化过程（即事故情景）中可以清晰地分析不同类型应急准备能力的价值，为地方或企业分析安全投入产出提供理论支撑。基于上述分析，大多主体的应急准备能力存在欠缺，关于如何弥补既有能力和目标能力（以重大事故为情景的需求能力）的差距，可能还需要从能力的层次分析去系统考虑，即自身储备能力、协议储备能力、区域调配能力不同层面进行统筹考虑，避免投入的浪费。

 3)《安全生产法》（2014版）第七十八条规定：生产经营单位应当制定生产安全事故应急救援预案，与所在地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的生产安全事故应急救援预案相衔接，并定期组织演练。事故灾难类重大突发事件情景是真实风险的实例化，还为企业和政府提供了预案衔接的背景工具，基于“情景”开展企地联合演练，包括桌面演练和实战演练，可以有效地暴露企业和地方政府在应急响应或准备方面的“真空地带”，进而有针对性地完善应急体系，最终实现事故灾难应急能力的提升。